桑渝站在工作室的全身镜前，手指颤抖着触碰镜面。镜中的自己头顶悬浮着“65“这个数字，和她在医院手背上看到的完全一致。三天过去了，那些诡异的数字非但没有消失，反而愈发清晰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...“她喃喃自语，指尖穿过数字，却只碰到冰凉的镜面。
工作室的窗帘紧闭，隔绝了午后刺眼的阳光。桑渝已经把自己关在这里整整两天，拒绝所有来访，只靠外卖和咖啡维生。她需要弄清楚这些数字的含义——是某种超自然能力，还是脑震荡后遗症？
手机在桌上震动，屏幕亮起。小林发来的第十条消息：
【桑姐，VOGUE杂志的编辑在问秋冬系列进度！你好歹回我一句啊！】
桑渝叹了口气，拿起手机正要回复，突然注意到手机屏幕上反射的数字——镜子里是“65“，而手机反射的却是“63“。她猛地转身，发现镜中和手机里的数字确实不同。
“这不可能...“
她快步走向工作台，从抽屉里翻出一面小化妆镜。果然，小镜子里的数字又变成了“67“。桑渝感到一阵眩晕，不得不扶住桌子稳住身体。数字会随着观察角度变化？这意味着它们不是简单的投影，而是...
“三维立体的？“她自言自语，声音在空荡的工作室里回荡。
工作室的门铃突然响起，桑渝吓了一跳。透过猫眼，她看到小林站在门外，手里抱着两大袋东西，脸上写满担忧。
“桑姐，我知道你在里面！我带了火锅材料！“小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，“你再不开门，我就把上次你喝醉跳女团舞的视频发到工作室群里！“
桑渝无奈地拉开门锁。小林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，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，立刻开始打量桑渝。
“天啊！你看起来糟透了！“小林惊呼，“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！你这几天都没睡吗？“
桑渝下意识地摸了摸脸。小林头顶的数字是“68“，比在医院时高了7个点。她想知道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。
“我...在做新系列的设计。“桑渝随口编了个理由，走向咖啡机。
“骗谁呢？“小林已经麻利地开始拆火锅材料，“你参赛作品昨天入围决赛了，VOGUE想约专访，好几个品牌来询价合作，而你却玩消失？“她停下动作，认真地看着桑渝，“是因为那天在医院看到什么了吗？“
桑渝的手一抖，咖啡洒在了台面上。她该如何解释？说她能看到人头顶上的数字？小林一定会认为她疯了。
“我只是...需要时间思考。“桑渝含糊地回答，接过小林递来的纸巾。
小林叹了口气，开始往电磁炉上放锅：“边吃边说吧。我买了你最爱的麻辣牛油底料和雪花肥牛。“
热腾腾的火锅香气很快充满了工作室。桑渝发现自己确实饿了，这两天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。小林一边涮肉一边絮絮叨叨地讲着工作室的近况，桑渝只是机械地点头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小林头顶的数字——现在变成了“70“。
“对了，“小林突然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，“你看这个月的《都市健康》了吗？“
桑渝摇摇头。小林翻到中间一页，推到桑渝面前：“你那天在医院问起的季医生，他们做了个专题报道！“
桑渝的筷子停在半空。杂志页面上，季衍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台旁，神情专注。照片旁的大标题写着《心之所向：专访心脏外科新锐季衍》。桑渝注意到，尽管是平面照片，她依然能看到季衍头顶的数字——“25“，比在医院时低了2点。
“...哈佛医学院最年轻的华人副教授...放弃美国高薪回国...专攻复杂先天性心脏病...“小林念着杂志上的内容，“哇，他还成立了儿童心脏病基金会！“
桑渝的指尖轻轻抚过杂志上季衍的照片。照片里的他眼神锐利，嘴角却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柔和。她翻到下一页，看到另一张照片——季衍蹲在病床边，为一个瘦小的女孩听诊，脸上的表情与桑渝在医院传单上看到的一样温柔。
而这张照片里，他的数字飙升到了“85“。
“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？“小林好奇地凑过来。
“没什么。“桑渝迅速合上杂志，“只是觉得...他很特别。“
小林眼睛一亮：“哇！万年单身的桑设计师终于动心了？“
“胡说什么！“桑渝感到脸颊发热，连忙往锅里下了一盘肥牛，“我只是...对他的医学成就感兴趣。“
小林坏笑着拿出手机：“那我帮你查查他的公开行程？下周他们医院有个慈善晚宴，好像是拍卖募捐那种...“
“我没说要参加！“桑渝抗议道，却忍不住瞥向那本杂志。
小林突然正色道：“桑姐，说真的，我们工作室也该做些公益活动提升形象了。不如捐几件设计品去拍卖？正好可以...“
“可以什么？“桑渝警觉地问。
“可以近距离观察你的'研究对象'啊！“小林大笑起来，躲开桑渝扔来的纸巾团。
慈善晚宴当天，桑渝站在酒店化妆间的镜子前，第一百次后悔自己答应了这个邀请。她穿着一件自己设计的深蓝色礼服裙，裙摆上缀满手工缝制的水晶，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。这是她工作室最受欢迎的一个系列，取名“星语“。
镜中的她头顶数字是“72“，比三天前高了7点。桑渝不知道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，但她注意到每当她专注于设计时，数字就会上升。
“桑姐，快点！拍卖要开始了！“小林在门外催促。
桑渝深吸一口气，拿起手包走出化妆间。宴会厅金碧辉煌，衣香鬓影，每个人头顶都飘着数字，像是一场诡异的数字化妆舞会。她看到小林的数字是“75“，而大多数宾客的数字在“30“到“60“之间浮动。
“我们的捐赠品在第12号。“小林兴奋地拉着她穿过人群，“听说季医生已经到了，他在VIP区...“
桑渝的心跳突然加速。她还没准备好再次见到那个神秘的医生，特别是在这种场合。但命运似乎另有安排——当她转身想找个角落躲起来时，迎面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。
“抱歉。“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桑渝抬头，对上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。季衍今天没穿白大褂，而是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，衬得他的肩膀更加宽阔。他的头发似乎刚刚整理过，但前额有一缕不听话地翘起，平添了几分生气。
而最让桑渝震惊的是，他头顶的数字不再是“27“，也不是照片上的“25“，而是降到了“23“——这是她见过的最低数值。
“你...“季衍微微皱眉，似乎在回忆什么，“你是那天在医院大厅的...“
“桑渝。“她下意识地伸出手，“服装设计师。“
季衍礼貌地握了握她的手，一触即放。桑渝注意到他的手很温暖，却带着一种克制的距离感。“季衍。“他简短地自我介绍，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早已家喻户晓。
一阵尴尬的沉默。季衍的目光已经越过她，似乎在寻找脱身的理由。桑渝鼓起勇气：“我在杂志上读过关于你的报道，你为儿童心脏病做的事...很了不起。“
季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数字突然跳动到“25“，又迅速回落。“只是工作。“他淡淡地说，视线转向宴会厅另一侧，“失陪了，有病人需要我看看。“
没等桑渝回应，他已经大步离开，融入人群中。桑渝站在原地，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。
“怎么样？“小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像你说的，“桑渝苦笑，“一座移动的冰山。“
拍卖会很快开始。桑渝和小林坐在后排，看着一件件捐赠品被拍走。当第12号——桑渝工作室捐赠的定制礼服被展示时，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着“新锐设计师桑渝的最新力作“。
“起拍价五千元，有人出价吗？“
会场一片寂静。桑渝感到脸颊发烫，手指紧紧攥住裙摆。三十秒过去了，依然无人举牌。主持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：“那么，我们继续下一件...“
“一万元。“
一个冷静的声音从VIP区传来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声音来源——季衍举着竞拍牌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季医生出价一万元！“主持人如释重负，“还有人加价吗？一万元一次...两次...成交！恭喜季医生！“
掌声响起，季衍只是微微点头，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疏离的姿态。桑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为什么是他？他不是对她毫无兴趣吗？
“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！“小林兴奋地掐着桑渝的手臂。
“别胡说，“桑渝低声道，“他可能只是...支持本土设计。“
拍卖结束后是自由交流时间。桑渝犹豫再三，还是决定去向季衍道谢。她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，在宴会厅外的露台上找到了独自一人的季衍。他靠在栏杆上，手里拿着一杯未动的香槟，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。
“季医生，“桑渝轻声说，“谢谢你拍下我的作品。“
季衍转过身，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出乎桑渝意料的是，他头顶的数字此刻变成了“28“。
“你的设计很特别。“他出乎意料地说，“线条干净利落，却又不失温柔。就像...“他停顿了一下，“就像手术缝合一样精确而优雅。“
这个奇怪的比喻让桑渝忍不住笑了：“这是我听过最专业的服装评价。“
季衍的嘴角微微上扬，数字跳到了“30“：“职业病。“
一阵舒适的沉默。桑渝鼓起勇气问：“为什么是这件礼服？在没人出价的情况下。“
季衍望向远处：“我资助的一个女孩，下周要参加高中毕业舞会。“他的声音柔和了些，“她从小就有心脏病，做过三次手术。从来没有穿过礼服。“
桑渝心头一热。就在这时，她惊讶地发现季衍的数字突然飙升到了“45“。
“我可以为她量身定制，“桑渝脱口而出，“免费的。考虑到是慈善用途。“
季衍转过头，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。月光下，他的眼睛像是融化的银。“谢谢。“他简单地说，但数字已经升到了“50“。
晚宴结束后，桑渝和小林站在酒店门口等车。夜风微凉，桑渝裹紧了披肩，脑海中回放着与季衍的短暂交谈。那个冰冷的外表下，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温暖。
“看那边。“小林突然压低声音，指了指酒店侧门。
季衍正从侧门走出来，身边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。女孩穿着朴素的连衣裙，面容苍白却带着掩不住的兴奋。令桑渝惊讶的是，女孩头顶的数字是“82“——这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最高个人数值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，季衍头顶的数字此刻竟然与女孩持平，同样是“82“。
“那是谁？“小林好奇地问。
桑渝没有回答。她看着季衍从酒店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服装袋——里面装着她设计的那件礼服。令她惊讶的是，季衍没有把袋子递给女孩，而是蹲下身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。
即使隔着一段距离，桑渝也能看到女孩打开盒子后惊喜的表情。季衍说了什么，女孩突然扑进他怀里，肩膀微微颤抖——她似乎在哭。
“我去...那不会是他女儿吧？“小林瞪大眼睛。
桑渝摇摇头：“杂志说他未婚。“她想起报道中提到季衍资助了许多心脏病患儿，“可能是他治疗过的病人。“
季衍轻轻拍着女孩的背，脸上的表情是桑渝从未见过的温柔。他帮女孩擦掉眼泪，然后才把礼服袋递给她。女孩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袋子，像是在触碰什么珍宝。
桑渝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。她悄悄拿出手机，拍下了这一幕。镜头里，季衍和女孩头顶的数字在夜色中微微发光，像是某种神秘的联结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“小林问。
“收集灵感。“桑渝轻声说，将手机放回包里。她突然有了新系列的构思——关于数字，关于生命，关于那些看不见的连接。
出租车到了，桑渝最后看了一眼季衍和那个女孩。在转身的瞬间，她发现自己的数字在手机屏幕反射中变成了“75“——比今天早上高了整整10点。
而她知道，这与那个神秘的心脏外科医生脱不了干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