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云苓的汗水没白流，地里的菜苗总算精神起来了。
还一天一个样，绿油油的叶子藤条都往上窜。
黄瓜藤爬上了架，顶着小黄花，
西红柿秧子绿得发亮，挂了青果子，
茄子黑的发亮，白菜水灵灵的……
嫂子们给的苗子，一个个都长好了。
她心里总算有了底。
最近大院里的人见她，不是蹲在地头，就是坐在小马扎上，
捧着书本眉头微蹙，看得入神。
旁边还摊着个小本子，时不时记上两笔。
这天，太阳晒得人发蔫。
桑云苓坐在小马扎上，膝盖上摊开一本厚厚的《蔬菜种植实用手册》，汗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下来，鬓角的碎发黏在脸颊上。
但她全神贯注，手指点着书页上的字，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划拉着。
“冲啊！活捉‘敌特’大坏蛋！”
“团长夫人真叫牛！
抓敌特，炸厨房，
大院里头当女王！”
小女孩王花蒂喊着自编的顺口溜，领着一群“小兵”在院里左冲右撞。
炮弹似的冲过刚浇水的菜地边小路。
泥点子“啪”地溅起来，差点糊到桑云苓摊开的书页上。
桑云苓眼疾手快，胳膊一挡，护住书。
抬头一看，是王花蒂这疯丫头。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：“小花，慢点跑，当心摔着。”
王花蒂一个急刹车，小胸脯还起伏着，玩得脸蛋通红。
脸蛋还脏得像小花猫，眼睛却亮晶晶地盯住桑云苓膝盖上那本画着各种图画的大厚书。
在她的小脑瓜里，书只有两种，
弟弟们的课本和打坏蛋的小人书。
“漂亮姐姐，你看的啥书？抓坏蛋的吗？”小女孩凑过来，满是好奇。
桑云苓摇摇头，把书往她那边挪了挪，指着上面的图：“不是哦。是教人怎么种植蔬菜的工具书。”
王花蒂疑惑地把脑袋靠过来，黑乎乎的小手指头戳着书上翻地的步骤图：“这个！像挖陷阱！”
“我就知道姐姐在挖陷阱！”她兴奋地喊。
“噗，”桑云苓乐了，“这样子看是有点像挖陷阱。不过这是给菜苗松土呢，让它们的根根能舒舒服服往下扎，好使劲儿长！”
她挑了点有趣的讲，“你看这个，像不像给小菜苗‘盖被子’？”
她指着覆膜保温的插图。
王花蒂听得入了迷，破天荒地没立刻追她的“兵”，脏乎乎的手指头摸着书页上那绿油油的蔬菜图，眼睛里闪着新奇的光。
旁边的小萝卜头们觉得没劲，一窝蜂跑没影了。
就剩王花蒂的小跟班李明辉没动。
他跑到旁边的菜畦里，用树枝小树枝使劲刨了几下土，扬起小脸问：“姐姐，这里为什么没曲蟮？那边地里都有。”
“曲蟮？蚯蚓是吧？”
桑云苓想了想，解释道，
“蚯蚓是松土的。土壤松软了它才喜欢，这里没有那可能是因为土壤不好吧。”
李明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桑云苓心里却是一动，对啊，引点蚯蚓进来，不就能更快地改良土壤了？
晚上，
桑云苓正琢磨着白天想到的蚯蚓，手指划过书页，猛地一顿。
那本《蔬菜种植实用手册》中间，被撕掉了好几页！
还正好是几张插图。
白天就王花蒂那小孩凑近了看过，还摸了……
桑云苓心里有了数。
她合上书，走到陆屹寒身边，装作不经意地问，
“哎，陆团长，王副营长家那小女孩，我瞧她挺机灵的，是在上学吧？”
陆屹寒正想着抓捕计划，那批人倒是狡猾，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，计划一变再变。
叹了口气，揉揉眉心，正好歇口气，
“老王那人……有点老思想，
上学的事情，我旁敲侧击提过两次。一提，他就打哈哈，说什么
‘女孩子家家的需要认几个字？以后再说吧。’”
他顿了顿，“老王对我这年纪当团长，心里有点不服气，话不好说太硬。怎么了？”
桑云苓了然，难怪那小女孩对她的书那么感兴趣，别的小孩都去子弟学校上学……
桑云苓没提撕书的事，只叹口气，
“那股子机灵劲儿，真是可惜了，我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。”
隔天下午，桑云苓特意从空间翻出来本图画精美的书，
亏得有空间，她才能把这么多书都搬过来，这还是她小时候最爱看的书呢。
把书摊开放在小马扎旁边显眼的位置，自己则假装专心侍弄菜苗，眼角的余光却扫着一旁。
果然，没过多久，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身影溜了过来。
王花蒂像只机警的小猫，左右看看没人注意，小手飞快地伸向那本诱人的小人书……
“抓到啦！”桑云苓笑着转身，正好捏住小女孩的手腕。
王花蒂吓了一跳，小脸一红，却不像一般孩子那样怕得缩脖子。
她眨巴着大眼睛，一点没有“被抓包”的心虚，反而脆生生地说：“姐姐，你真厉害！跟抓敌特一样厉害！”
桑云苓看着她渴望的眼神，拉着她的小脏手：“喜欢看书？”
王花蒂用力点头，眼神黏在那本小人书上：“嗯！喜欢！可爸爸麻麻不喜欢，说女孩子要学干活，少看点闲书，不如学纳鞋底实在。”
小女孩说着，小脸垮了下来。
“小傻瓜，”桑云苓蹲下来，和她平视，
“谁说女孩子不能看书？
就算是干活儿，这本事，也得从书里学呀！”
她指着旁边刚浇过水的菜畦，“就拿浇水来说吧。
书里就讲了，大中午太阳毒，不能浇，冷水一激，菜根子就伤了，得蔫巴。得等太阳下山，地气儿凉了再浇。
是不是道理？”
“那爸爸麻麻还说女孩子看书没用……”
桑云苓叹口气，看书学知识还分男孩女孩？只分谁有这聪明脑袋认真学下去！
悄悄的又从空间摸出一本书来，叫《叶菜类蔬菜栽培技术》。
“你看看，这本书，作者叫曹寿椿，可是一位很厉害的女专家。”
“女孩子不仅能看书，还能写书哦。”
王花蒂听得眼睛发亮，觉得姐姐说的特别有道理。她就知道这个姐姐和别人不一样！
“以后啊，想看书，想认字，就来姐姐这儿。”桑云苓拍拍她的头，“姐姐这儿有书，也教你认字儿，好不好？”
王花蒂小嘴张成了“O”型，黑溜溜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和崇拜，比刚才夸桑云苓抓敌特时还要亮几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