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镇的种子店里大都是粮食种子,蔬菜种类有限,沈清棠花了三块钱买了一包黄瓜种子,一包白菜种子和一包萝卜种子。
种子店老板是个中年妇女,很面善,也很热心,跟沈清棠说了不少种植技巧,并且告诉她要想能快速吃上自己种的菜,移植菜苗是最快的方法。
这个时节番茄辣椒茄子都是移植的好时机。
旁边陈书月听到说:“小姑,要不你上我家挖几颗菜苗吧,我奶种的多。”
陈书月的奶奶是个很勤快的老太太,房子外面跟路中间的半米空隙里都撒上了菜籽,更别提院子里,当下时令蔬菜全有。
但沈清棠怎么好意思真上人家挖菜苗,摇了摇头,说道:“我记得明天好像逢集?”
鹤鸣镇的集是隔一天一次,还分顺集和背集,恰好明天就是顺集,到时候街上肯定有卖菜苗的大爷大娘,她再过来买就是。
陈书月对什么时候逢集什么时候不逢集不太清楚,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鹤鸣镇人,但是二十多年来也没搞懂他们这个“集”是怎么算的,只是沈清棠邀请她一起赶集,一口应承下来。
“明天开你家三轮吧,我还想买点小动物,鸡鸭什么的,最好再养两只狗。”
如今科技发达了,治安也好,走几步一个摄像头,小偷基本上绝迹了。但住在村里,不养点动物总觉得不太合群。
陈书月全都应承下来,两人约好明天上午见。
下午三点半,过了最热的时间段,沈清棠到院子里给上午拔下来的草翻了个面。
朝着太阳的面已经变得枯黄,完全失去水分,变得坚硬发脆,背面仍旧带着潮湿的绿意。
给草翻了面,并且摊得更开,沈清棠换上一身旧衣服,拿着锄头开始翻地。
院子里这些拢共不到一分地,面积不大,干起来也快,等太阳下山,已经全部翻完。
草也被彻底晒透了,沈清棠把干草拢起来,又赶在天黑之前把厨房清理出来。
沈清棠家的厨房很大,还保留了传统的老式地锅。沈清棠以前最讨厌老式地锅了,尤其夏天,坐在火坑口烧锅,被熏出一身热汗,一不小心就会被柴火扎到手,那时候她总是想不通妈妈为什么不用煤气,偏偏钟爱这老式地锅。
锅碗瓢盆全部清洗一遍,橱柜也擦洗干净,沈清棠把干草抱进厨房,放在灶门口。
晃悠了一下煤气罐子,还有大半罐煤气,确认还能使用,从行李箱里拿出方便面煮上。
沈清霁不在身边,沈清棠要么靠着外卖度日,要么煮些速食。
锅里的水开始沸腾冒泡,沈清棠熟练地往里面下入面饼,再放入调料,等面饼煮散,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方便面出锅了。
吃完饭迅速洗了个澡,没用吹风机,而是湿漉漉的搭在后背等它自然风干。
等待头发吹干的过程中沈清棠拿出手机,点开某度,搜索溺水男子死亡后复活,一下子出来十几页新闻,却没有一条是她想知道的。
沈清棠换了个方式,打开某博,找到本地日报,把时间调到三年前,一条一条往前翻,终于在三年前的七月十六看到了熟悉的字眼。
【本台日报:
近日,一起令人痛心的悲剧在我市发生,死者沈xx系昭明县鹤鸣镇第三初级中学初二学生,暑期期间在鹤鸣镇青梧村附近水域下河游泳时不慎溺水身亡。
据了解……在此,本报呼吁广大家长务必引以为戒,切实履行好监护职责,同时学校与教师也应进一步加强对学生的安全教育工作……】
尽管照片打了码,沈清棠还是一眼认出来图中青梧村的人。
中间放了个担架,担架被全身打码,旁边围了好几个警察,还有穿着白色衣服的医护人员,角落里,是一脸蒙圈惊恐的陈书月。
她当时居然在现场,那担架上的人确认是二蛋无疑。
新闻具有时效性,从七月十五二蛋溺水,七月十六本台日报就发出来相关新闻,定性为意外溺水身亡。
可是二蛋后来又活过来了,沈清棠往上划拉消息,并没有找到有关二蛋复活的消息。
之后沈清棠又摸进二蛋后来考上的县城重点高中官博,发出来的消息寥寥无几,更没有只言片语提到二蛋。
他的死亡被报道的轰轰烈烈,复活却只在青梧村私下传开。
头发不知不觉干透了,沈清棠躺到床上,脑子里仍旧想着二蛋的事,困意渐渐涌上心头。
白天干了一天活,身体的疲惫值已经达到临界点,沈清棠慢慢闭上眼睛,陷入睡眠之中。
半夜,沈清棠做起了梦。
她梦到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,发着绿油油的光。伴随着它的动作,眼底全是贪婪之色,就趴在窗户外面。
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,心里却不受控制般浮现恐惧。沈清棠想睁开眼睛,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,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。
越是看不到就越害怕,梦里沈清棠用力咬自己的嘴,告诉自己这是梦想把自己唤醒,可是无论她怎样用力都感受不到任何疼痛。
那东西爬已经进来了,来到床边,顺着床腿爬到床上,摸到她身上顺着脚踝不断往上、往上——
随着它的动作,发出尖锐的兹拉声,就像一把钝了的锯子在玻璃上用力拉扯,又像以前在学校同学的指甲划到黑板,尖锐里裹着细碎的震颤。
沈清棠眼皮不断颤动,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,呼吸粗重,即将从梦中醒来,忽然听到一声清浅地:“睡吧,已经没事了。”
空气中泛起一团红雾,飘起刺鼻的气味,床上的沈清棠不适地皱起眉心。
黑暗中有暗芒闪过,难闻的味道一瞬消失,沈清棠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,重新陷入安稳的睡眠。
第二日,沈清棠是被敲门声给震醒的,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起来摸到大门口,开门看到陈书月。
“小姑,你没睡好啊?”陈书月看到沈清棠一脸困倦,担忧地问道。
沈清棠揉揉眼,打了个呵欠,“昨夜里,我好像做噩梦了。”
陈书月:“梦到啥了?”
“不知道。”沈清棠回忆了一下,说道:“什么都没看清,但梦里的我就是很害怕。”
陈书月当即有些自责,“肯定因为我昨天跟你说二蛋的事,小姑你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。”
沈清棠闻言笑了笑,道:“还真有可能。”
最近一年,她其实已经很少做梦了,尤其是噩梦。
陈书月看沈清棠精神实在不佳,便提议今天要不不赶集了,她再去睡个回笼觉休息一下。沈清棠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三轮车,摇摇头,“算了,你都把车子开出来了,我进去洗把脸,趁着早上凉快,咱们早去早回。”
早上的自来水很凉,一捧水泼到脸上,残存的困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。沈清棠回房间拿毛巾擦脸,擦完把毛巾挂在窗户旁的衣架上时眼神突然一凛。